“很抱歉,我没能给我的粉丝们做一个很好的标杆。”
“我让你们丢脸了。”
白棠生看见录视频的人打下了一行字:不要走!你才没有让我们丢脸,你是我们的骄傲,我一直都为成为你的粉丝而自豪!!
白棠生听见了视频里传出隐隐约约的抽泣声,录视频的似乎是个女孩子,她一边哭泣一边挽留——
哥哥你不要走,留下来陪我们好不好,不论有什么风雨我们都可以一起度过!
可惜尤桢并没有看到这条评论,也或许是看到了,但是他累了:“我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,那里没有人认识我,也没有声音朝向我。”
……
“我累了,再见啦各位……”
白棠生皱着眉退出了视频界面,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这并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宣布退影的视频。
他找到尤桢的微博,点了进去,里面的评论一片狼藉。很多大骂着要脱粉的,也有很多看热闹的,挽留的只有少部分粉丝。
还有一个路人问道他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叶深这件事是不是真的?
白棠生把这些评论和视频放给乌柏舟看:“我总觉得他像是在说遗言一样……”
乌柏舟表情有些严肃,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,白棠生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着“叶深”。
乌柏舟的电话没有打通,那边显示已关机。
一分钟后,尤桢的微博更新了。
是一条禁止评论的微博:我怀抱里所有温暖的空气,变成风也不敢触碰你。
白棠生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,他没有尤桢的联系方式,联系不到这个人。
他心中有些难言的焦躁。
白棠生想起了那天尤桢来医院看望他的时候,说的那些话:“你要是爱上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,
那么你要么远离他,要么你把你的心封闭起来,藏在一个角落里,一个是别人、甚至是你自己都找不到的盒子里。”
“这是我上一部电影里的台词,我……深以为然。”
白棠生有些心悸的感觉,乌柏舟只能口头上安慰着他:“别担心,应该没事的。”
乌柏舟的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,是叶深打来的,他直接开了免提。
叶深焦躁的声音暴露在空气里:“你有没有白棠生的联系方式?”
乌柏舟眼眸一动:“你找他做什么?”
叶深的语气有些颓废:“阿桢不见了,前段时间他不是和你在一个剧组,我听说白棠生受伤进了医院他还去看望过……”
“我就是想问问,他知不知道阿桢去哪了?”
乌柏舟在白棠生的示意下回答道:“棠生在我旁边。”
叶深看上去是真的没有办法,找不到人了,否则也不会病急乱投医问到白棠生这里来。
白棠生叹了口气:“我也不知道尤老师去哪里了,他并没有联系我,但是……我觉得你需要尽快找到他,我担心……”
电话两头的人都懂了他的未尽之意,叶深心里也是想到了那种可能性吧,不然不会慌成这个样子。
挂完电话,乌柏舟的手放到了白棠生的后颈上,揉了揉那处的头发:“要是担心,我陪你去找找?”
白棠生闻言立刻应道:“好!”
两人去了叶深家里,白棠生这一世还是第一次见到叶深,他不复白棠生上一世记忆中的从容淡定,一言一行中都透露着深深的惊惶。
叶深脸色难看:“他给我留了一条短信,就离开了,说是他在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,那里没人认识他,余生他都打算在那里度过。”
“还让我们不用担心,他会好好的。”
叶深坐在沙发上,整张脸埋在了宽厚的手掌里:“可我还是很担心……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,从他失去音讯开始,我一直有种心悸的感觉……”
乌柏舟没有说话,只是拍了拍叶深的肩膀。
白棠生回忆着尤桢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,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,忽然他想到了尤桢送给他的那束花:“尤老师有养花的习惯吗?”
叶深一怔:“应该没有吧,我找遍了他所有的房产,并没有哪一处养过花。”
白棠生蹙眉道:“有没有你忽略的地方?上次我住院,他送了我一束月季,里面还藏着几朵使君子和鸢尾花……”
“一般花店是不会有这种这种花的,就算有人养,那同时卖鸢尾和使君子的概率也太小了吧?”
叶深瞳孔一缩:“我知道哪里同时有这两种花。”
他踉跄着出门,乌柏舟不放心他的状态便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,白棠生坐在后座上,叶深在副驾驶上指路。
下车后,叶深一路狂奔,气喘吁吁:“这里是我和阿桢小时候生活过的老房区……但是已经拆了一半。半年前因为资金问题……又停工,这后面有一块小空地,哪里就种有鸢尾和使君子!”
白棠生和乌柏舟跟在后面,他发现这一片都没什么人,非常安静。
叶深在破败的房区里绕了好几个弯道,才到达了目的地。
然而进入他们眼帘的,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幕,深深刺伤了三人的眼睛。
尤桢的面色惨白,躺在花丛中,手腕无力地垂在地上,压住了几朵鸢尾花。
手腕的周围都是鲜血,有部分已经凝固了。
叶深踉踉跄跄地上前,手臂止不住地颤抖,他试图抱起尤桢,却两次都没能成功。
他的手一直在抖。
白棠生皱着眉一把扯开叶深,蹲下身弯腰横抱起失血过多的尤桢,往他们停车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乌柏舟飞快地驾驶着车子,在马路上急速狂奔。
白棠生放在尤桢手腕处的手也有一些抖,他看向驾驶座上的乌柏舟:“能不能再快点?我快感觉不到他的脉搏了……”
乌柏舟一路闯了三个红灯,将尤桢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进行抢救。
叶深站在手术室门口,脸色苍白,他嘴角的肌肉一直在抽搐。
白棠生看着他叹了口气,却没多说什么。他让乌柏舟在这陪着,下楼去到停车场取出了两个口罩。
中途还被一个小粉丝认了出来,要求签名,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:“抱歉,我今天还有事情。”
粉丝也很善解人意:“啊……没关系!你脸色好难看,是生病了吗,要好好照顾自己,我会一直喜欢你的!”
已经走出几步的白棠生听到这些话回头笑了笑,说了声:“谢谢!”
回到手术室门口,他把其中一个口罩给乌柏舟戴上,两人离得很近,呼吸都有种交错的感觉。
乌柏舟握住了白棠生即将收回去的手腕:“你怎么了?”
白棠生一怔,是啊,他怎么了?
当他看到尤桢躺在花丛中,被鲜血浸湿的模样,他心中尽是惶恐,这股惶恐不仅仅是对尤桢的,也是……对他自己的……
他看着乌柏舟的脸庞,抽回了自己的手腕,心中晃过一阵无名的酸涩:“我没事……”
三人不知道等了多久,没有一个人说话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。
手术室的门打开了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,缓缓地摘下医用口罩:“抱歉,我们……尽力了。”
白棠生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颤,乌柏舟扶住一旁险些摔倒的叶深,三人默默无言。
医生告诉他们,正常人割/腕自/杀成功的概率是很小的,一是不容易找对位置,二是一般人割不深,动脉不容易被割断。
可尤桢的情况不一样,从他的伤口来看,他下手的第一刀就极狠,已经划破了动脉,紧接着,他又划下了第二刀,第三刀。
就像是不知道疼一般。
割/腕自/杀成功率小的原因还有一个,就是从割/腕到失去意识中间要经历好几个小时,很多人会受不住这种痛苦,经不住这种绝望,不到一会儿就会后悔,自己便会对外求助。
尤桢完全没有这种现象,他划下了一刀又一刀,一心求死。
白棠生想起了他选择自/杀的那个地方……太偏僻了。
如果他们今天没有想到那里,那么就算过上几个月也许都不会有人发现那里有一具尸体。
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在公共场合寻死觅活的,他们只会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杳无人烟的,不会被人打扰,也不会打扰别人的地方,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