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成德猛地回想起自己几十年前，在舟山赵家过的不堪日子，心头蓦地翻了几个浪花，咬咬牙，低下头，自言自语，像是劝解自己道：“那……那总比被陈轩灭全家好。”

秦老九又道：“再说了，陈轩愿意放过你，但你背叛了我秦老九，我秦老九就能放过你赵家？难道我秦某人的狠辣，就及不上陈轩吗？”

他阴恻恻地笑：

“我不杀你。”

“但我杀光你的子子孙孙，让你孤独一人，晚年凄楚。”

“我要夺光你的财产，让你临老街头行乞。”

“我要你吃不下睡不下，终日惶惶难安。”

“等折磨到你快疯了，想要自杀，我又打断你手手脚脚，掰了牙齿，让你自杀都自杀不得。”

“我秦某人，也不是盖的，哈哈哈哈。”

他说这番话，毫无威胁的口吻，更像是开玩笑，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。

赵成德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不停地跳着，心中是悔不当初，早知如此，哪能跟这秦老九同坐一船了，如今真是嗟叹自怨。

秦老九见赵成德已生七分惧意，再猛加一剂：“赵老爷子，退一万步说吧，我不杀你，陈轩不杀你，但你就甘愿这般默默无闻地老死？”

他道：

“江城地小，秦枫郡偏，不过一穷山僻壤。”

“你赵成德，只是这弹丸之地的一粒灰尘。”

“谁认识你？谁知道你？你穷尽一生，也激不起半点涟漪，难道不可悲吗？”

“等你死了，千古历史，谁还知道有过赵成德这一人？”

“徒是无名小儿！”

“此刻轰轰烈烈之机在眼前，你却选择苟且偷生于墙角。”

“真是可笑，可笑。”

他讥讽鄙夷地大笑了几声。

这最后一击，就像是劈山利剑，正正击穿了赵成德那多年来的虚荣心！

赵成德骤地只觉得天旋地转，觉得自己一生毫无意义，觉得悲凉和可笑，全身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和

恐惧包裹着，不由得噗通坐了下去。

“老爷子，你，要如何抉择？”秦老九深深地道。

赵成德喃喃道：“那便一切听从九爷！”

“好！”秦老九霍然而起，迈步离开。

赵成德望着秦老九的背影，不寒而栗，只觉得对方是一个会掌控人心幽暗深处的恐惧情绪的恶鬼！

惹不起！

惹不起！

……

陈轩领着大部队，一夜急驰，终于是逼近江城。

快要到城门的时候，却听得尖兵探报：“前方约有两三千人影，拦住大路，疑似敌军！”

陈轩冷笑道：“硬碰硬，正合我意！”

他便传下命令，让众军做好随时厮杀的准备，并加快进军速度。

哪料两军相遇，正要开枪开炮，眼前一幕却让陈轩错愕。

在前方，根本不是什么敌人，而是两三千名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，男女老少皆有，跪在地上，神态悲戚，以泪洗面。

陈轩叫停部队冲锋，亲自走上前，急问道：“你们何故跪地拦路？”

这两三千老百姓却异口同声，齐齐哭道：“请委员长班师回去，万勿入江城。”

陈轩心中惊疑：“你们这是……”

有人长叹道：“江城已被赵家掌控，我等妻儿父母被抓，赵家命令我等出来拦路，若是放一兵一卒进江城，便杀光我们妻儿父母！”

有人涕泪横流道：“赵家说得到做得到，有一人名叫秦老九，已杀数十人以作以儆效尤。”

陈轩怒火冲霄，便道：“休要怕！放我军入城，我能解救你们家属。”

“放不得！放不得！”一名白发老者道：“若放了，谁家死了人，委员长您赔得起吗？”

“再说了，我们有心放，也放不了。”有人无奈道：“我们所跪的地下，都埋着炸弹，城头有人监视着，随时以遥控引爆，放一兵一卒，我们这三千人便要被炸死大半。”

“委员长！求您了，撤军吧。”有人砰砰砰地磕头。

“您要率军入城，就踏过我们的尸体吧。”众人道。

群情激动，哀求不断，声若震天。

陈轩见此，心下恨意如滔滔长江翻滚。

秦老九！

你好歹毒的拦军计！！

这是一颗软钉子。

陈轩是万不敢踩。

三千条人命，谁负责得起？

但秦老九偏就要这么玩！

陈轩沉吟半晌，不敢硬闯乱来，便只好挥手撤军，把大部队撤出了五公里之外，扎营而守。

但如此一来，陈轩这带来的千军万马，已是无用了！

“罢罢罢！”陈轩心下思忖：“我便一人闯江城，凭我这双铁拳，你秦老九挡得住？哼！”

他为了不打草惊蛇，谁也没有通知，傍晚时分便悄然离开了军营，疾飞般潜入江城，神不知鬼不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