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轩下了车，眉头深深地皱着。

咚咚咚咚。

工地施工的噪音如轰鸣般不停传来。

一辆辆泥头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过。

整个村镇到处都是被拆倒的旧房屋。

很快。

他来到了一间上世纪八十年代风格的破旧的红砖屋面前。

这屋子，外墙已经严重脱落，铁门都生锈了。

这儿，就是白恒裕曾经的家，他母亲就住在这儿。

陈轩怀着沉重的忐忑的心情，轻轻地敲响了门。

“谁……谁呀？”里面传来了一道略微害怕和不安的老妇人声音，里面有人磕磕绊绊地走出来。

陈轩看见了对方之后，整个人窒息住了。

这老妇人拄着拐杖，驼背得厉害，白发苍苍，像是饱受了世间磨难，脸上皱纹堆积，身上衣服补丁密密麻麻的。

更重要的是，她双眼空洞无神，恍如一滩死水，充满着绝望。

瞎了！

她瞎了！

陈轩万没想到，白恒裕母亲竟如此落魄悲惨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陈轩声音颤抖，张着嘴，连续好几次都说不出话。

关于白恒裕的死讯，怎么说得出口呀！

老人家哪能经受得起这种噩耗？

他不由心中伤情。

白慧英哆里哆嗦着手，扶着门框，问道：“究竟是谁呀。”

“我……我是……我是……”陈轩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怯场，此时此刻竟哑了似的，低着头，手忙脚乱。

白慧英心里有些疑惑，猛地想到了什么，急道：“是你吗？啊裕，是不是你回来了！是不是你！”

她把陈轩当做了白恒裕。

陈轩心头一颤，眼泪忍不住无声地流下来了。

他深呼吸了两口气，大声道：“妈！是我！我回来了！”

他双手紧紧地握着白慧英的手。

他跟白恒裕情同兄弟，白恒裕母亲，就相当于他母亲！

关于白恒裕死讯，自己是绝不能说了，他不愿老人家伤心欲绝。

“真是你……你终于回来了……”白慧英是呜咽落泪，喜极而泣：“这些年你去哪了，你知不知道妈日日夜夜都在惦记你，放心不下你，妈最害怕就是有一天，听到你出了什么事的消息，呜呜呜……”

老人家哭得肝肠寸断。

陈轩鼻子也发酸了：“妈！我错了！我不会再不辞而别，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。”

白慧英抹去眼泪，露出欢颜：“你回来就好，你回来就好，没有比一家人团团圆圆更重要，快进来。”

她拉着陈轩走进了屋里。

屋里，昏暗不见天日，家徒四壁空空荡荡，只有很简陋的小桌子和小凳子，上面放这些发霉的米饼。

陈轩心如绞痛，他无法想象白慧英这些年是如何艰苦生活的。

“妈，您的眼睛怎么……怎么……”陈轩低声道。

白慧英只是摇头叹息：“在工厂里工作久了，染料进眼里，起初越来越蒙眬，后来成了白内障，要动手术，我舍不得花钱……也就……”

陈轩伸手拉了拉白慧英的眼皮，发现里面尽是一片发黄，心中冰凉冰凉的。

没救了！

这眼睛已经彻底的坏死。

大罗神仙也难以复明。

白慧英欣慰地道：“妈老了，人情冷暖也看得够多了，看不见更好……你回来了，妈比什么都高兴。”

她伸手抚摸着陈轩的脸，轻声道：“妈这十几年就盼见你一面，如今见了，妈哪怕死了也含笑九泉。”

陈轩声音有力地道：“妈，咱不说不吉利的话，我要您活着，活得长长久久，还要你抱孙子，还要你住大屋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白慧英是热泪夺框。

二人闲聊着。

忽听得外面有一道粗鲁的男人声音传来：“白婆婆，在家不？”

白慧英听到了这声音，面露恐惧，忙道：“啊裕，快关门，快关门，不要让他们进来。”

“妈，他们是谁？”陈轩疑惑道。

“不是好人，都不是好人。”白慧英有些痛恨又有些畏惧。

“妈你不要怕，有我在。”陈轩脸色骤地变得冷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