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冷青竹按了按额头,眼中也闪过一丝后悔。
即便明知道就算没有自己插手,只要女皇想做,她依旧可以做到。可是,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,情感上他却清楚得知道,流言……是他自己开的头。
张成玉的死,金剑门的灭门,庆州的动乱,无论如何他必须负上一半的责任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少卿沉默了一会儿,点点头。
没料到沐千雪竟然会玩得这么大,可是,乱起来容易,想再安抚就没这么简单了,她……究竟想如何善后?
“咚咚咚。”
就在这时,房门被敲响了,传来的是海若烟的声音:“少卿公子,在吗?”
少卿下意识地和冷青竹对望了一眼,彼此心中雪亮。
恐怕,海若烟也收到金剑门的消息了吧。
冷青竹点点头,闪身隐入了帘幕之后,以他的宫里,完全不担心会被海若烟发现。
“进来吧。”少卿淡淡地道。
海若烟推门而入,打了个招呼。
“我记得刚刚在和少掌门分开。”少卿故作不解地看着她。
“出大事了。”海若烟苦笑了一下,三言两句地把庆州的情势解释了一遍。
少卿眼中的震惊之色更重,刚刚只是听冷青竹说了一句金剑门灭门,尚未细问,如今方知青华山的形势恶劣到了何等地步。仅仅在这几天之内,已经有数拨人血拼了好几次,真正血撒苍山。
所有的人都红了眼,失去了理智,偶尔便是有几个清醒的,也瞬间就被狂热的人群淹没。
而金剑门的覆灭,也是有几分内情的。
张成玉未必是想要独吞宝藏,又或许是想还山门一个清静,如今人已死,她究竟是什么想法也不得而知,总之,她是想要将寻宝之人统统逐出青华山。
这样一来当然是犯了众怒,只是不知道谁下的如此狠手。
“如今,庆州并没有哪个势力强到了如此地步,只是……”海若烟一脸忧虑地道,“不管是隐藏了实力还是怎么,我总觉得,灭了金剑门的那些人,真正的目的,不是为了宝藏。”
确实,单纯为了宝藏的话,青华山里那么多人在寻宝,根本不需要特别在乎金剑门,宝藏又不是埋在金剑门里面!
少卿闻言,心中却微微一动。
要说目的……沐千雪希望庆州大乱的目的是什么?会不会……
背后一身冷汗,他却是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“少卿公子有什么打算?”海若烟坦然道。
“我与人有约,必须返回京城。”少卿踌躇了一下道,“庆州的情况,相信青竹不会不知道,我相信他。”
“我也相信冷庄主。”得到这么一个不是承诺的承诺,海若烟叹了口气,觉得今后自己的头一直都会很疼。
送走了海若烟,冷青竹重新从帘幕后走出来。
“呐,青竹,你说会不会是她做的?”少卿低头看着地面,也不转过身,低语道,“要是触动军队的话,灭掉一个江湖门派什么的,真是太简单了。”
“不会。”冷青竹回答得毫不犹豫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少卿听着虽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,但还是不屈不挠地追问。
“因为没好处。”冷青竹淡淡地苦笑了一下道,“她那种性子的人,会去做灭门这种既麻烦,又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吗?”
少卿抽了抽嘴角,无语。
好吧,这还真是很有说服力的理由。
冷青竹深深地望着他,心底轻轻叹息。
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,闯祸唯恐天下不乱的墨少卿,已经不在了,现在的他,被沐千雪影响得太深。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汤,让他这般死心塌地的。
“阿嚏!阿嚏!”沐千雪接连打了两个喷嚏。
“陛下可是受凉了?”夜无殇关心地问道。
毕竟,他们现在是在郊外的祭坛,四周毫无遮蔽,风又很大。
“没事,大约是有人惦记着呢。”沐千雪揉了揉鼻子,苦笑了一声。
至于是被谁惦记着,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来,除了冷青竹和少卿,还能有谁?
虽然消息还没有到,但算算日子,安排在庆州的导火索也应该爆发了,这个时候,想必冷青竹要焦头烂额了吧!难得能让那个冷静自持,仿佛永远一切在掌控之中的男子失措一回,还是很有成就感的,可惜看不见他这个时候的表情。
“等祭天仪式结束,属下会亲自前往庆州主持大局。”夜无殇会意道。
“嗯,你只要去看着就可以,不要插手太多。”沐千雪点点头。
“是。”夜无殇应道。
沐千雪抬起头,不远处,一队队的民工进进出出,修缮祭台。
十一月二十六,建国之日。
祭天、祭祖、告慰先灵,那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,安王和庆王这个时候回京拜祭先帝,自然也是为了参加这次祭典。
虽然还有些日子,但沐千雪一人不放心,非要亲自检查过祭坛的情况才好。毕竟这是她登基之后第一次主持祭天,从前都不过是以皇女的身份跟在先皇身后而已。
“呼~”一阵大风刮过,吹得祭坛上一圈的旗帜猎猎作响,风沙扑面而来,让人一下子睁不开眼睛。
夜无殇上前一步,不动声色地替她当去了大部分风头。
“走吧。”沐千雪转身道。
“陛下今日还去风月满楼吗?”夜无殇迟疑了一下才道。
虽然,他非常觉得,沐千雪要是再去几次,风绛月就要彻底抓狂了。
“算了,去拜访一下安皇姑吧。”沐千雪想了想道。
夜无殇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。
沐千雪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的人竟没有跟上来,停下来,有些疑惑地回头道:“无殇,怎么了?”
夜无殇看着她,动了动嘴唇,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,脸色也微微发白。
“安王……那里有什么不妥?”沐千雪问了一句,疑惑却更重了。
若是真有不妥,恐怕夜无殇就会直接阻止她前去了,如今的样子,反倒像是他自身的原因。夜无殇的性子一向稳重淡然,极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,脆弱得……让人心疼。
“你见过殷宛若了?”沐千雪突然脱口而出。
这一句话出口,夜无殇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。
“果然。”沐千雪一点头。除了殷宛若,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的心绪起伏变化这么大了。
“陛下,我……”夜无殇眼中闪过一丝无奈。
“傻瓜。”沐千雪叹了口气,抬起手,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。
“陛下?”夜无殇下意识地捂着被敲打的地方,一脸的不解。
“不去就不去吧。”沐千雪转身,向马匹走去,一边道,“下次,有什么事,自己说。朕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,但也很讨厌花功夫猜你的心思。”
“是。”夜无殇在原地愣了一会儿,唇边慢慢露出一丝微笑,这才跟上去。
沐千雪用最慢的速度解开缰绳,直到他恢复常态。
“前些日子,属下在宫外遇见过师姐……”夜无殇开口道。
“你还叫她师姐?”沐千雪一声冷哼,翻身上马。
“终于,师父也没有把我逐出师门,她当然还算是我师姐的。”夜无殇无奈道。
“然后?”沐千雪一脸不耐地略过了这个问题。
“师姐做了安王殿下的侍卫。”夜无殇道。
“曾经自命清高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的烟柳山庄,如今也还是做了安王的走狗么。”沐千雪冷笑道。
对于殷宛若,她就是怎么看怎么讨厌!
沐千雪承认自己是个很护短的人,就如上一世她对凌绯和沐千雨的护。即便重生了一次,改变的只是命运的轨迹。
这一世,她早已把夜无殇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,动了自己的东西,还妄想全身而退?
夜无殇张张嘴,没有接话,只能苦笑。
他知道女皇就是发脾气,可他能说什么?安王的侍卫是走狗,可他自己一样成为了女皇的暗卫首领,难道就不算投靠了朝廷吗?
“算了。”沐千雪叹了口气,也知道自己的火气来得有点莫名其妙。
“属下记得,安王殿下的性子是很讨厌江湖人士的。”夜无殇道。
“所以,那位安皇姑竟然留用江湖人做护卫,不是她转了性子,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。”沐千雪皱了皱眉,有些凝重地道,“最重要的是,这个消息,没有一点儿风声。”
“是属下失职。”夜无殇道。
“不管你的事。”沐千雪挥了挥手,淡然道,“你是朕的暗卫,不是情报头子,出了京城,鞭长莫及也是难免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夜无殇还是不能释然。
就算在封地的时候不知道,可安王进京的日子也不短了,还一无所知就是严重失职了。殷宛若的武功他很清楚,谁知道除了殷宛若,安王还有没有招揽到其他的高手?
沐千雪回头看了他一眼,见他明显陷入沉思中,不由得淡淡地笑了笑。
这样就好,忙着自责,忙着重新调查,有事干就不会乱想些有的没的。既然殷宛若都现身了,那么……当年的心结,还是彻底解开比较好。毕竟,里面的伤口在化脓,不把那层血痂重新撕开上药的话,那伤是永远都不会好的。
长痛不如短痛,已经逃避得够久了。确实是个问题,到底……还有什么人可用?
------题外话------
抱歉,今天更得晚了点,人家刚起络崩了,没来得及放后台自动发布,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