嵇慕很喜欢这个少尉连长,带队伍雷厉风行,作战训练都有股拼命三郎的狠劲。
是在和王牌旅对战中,仅有的几支被友军点名夸赞的连队。
关键是他还会骑马,老嵇准备组建的直属骑兵团,就等战后把他抽调过去。
这一次李武的连队,防御的是正东迎敌第一线。
大明崇祯四年十一月初八下午,天色阴。
嵇慕在平远堡城头举着望远镜,观察着东南方向。
远处几道黑色的烟柱已经清晰可见,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显的非常压抑。
天雄军的哨骑已经和晋北师的夜不收,展开多次小规模的遭遇战。
因为预知来敌方向,晋北师都是按排级出动,三十骑一起武装硬探。
哨探时的重点地段也在东南方向,每次遭遇战都占有人数和装备优势。
天雄军原本就不多的哨骑,连吃几次大亏后,已经被压缩到极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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压根不敢再像一开始,哨探放出四五里路了。
嵇慕在城头上看城下防线,就是个长方型的营地,顺着平远堡的护城河,东西面宽南北窄。
胸墙并不连贯,每三十步有一个缺口,这是一个连队的展开宽度。
缺口是反击通道,有三门12磅小山炮和一个排的炮兵驻守。
有专门的低矮炮台防御,也可推着小炮,从缺口抵近射击。
防区前,从四百步到五十步,每隔五十步都设置有醒目的距离标识。
方便炮兵和步兵清楚的知道敌人的距离。
随着天雄军越来越近,双方进入目视距离。
晋北师的夜不收们,也让开了正面,转而控制两侧其他方向。
所有第一线的连队都装填好了弹药,抓紧时间休息,活动手指,整理好身上的装备。
李武连长通过射击窗口,同样用望远镜观察着即将到来的对手。
天雄军的队列里,最大的一面帅旗上,一个大大的“盧”字。
还有什么王命旗牌,钦差旗、督师旗啥的五颜六色,一片旗帜飘扬,如同春日草地上飞舞着无数的蝴蝶。
上万人的队伍,从行军到停步不见混乱,看来也算是明军中少有的强军。
此时卢象升身穿一身精良的山文甲,走上一个马车改的帅台。
远远的站在一里之外,静静的打量着这边的营地。
一座不大的城堡,一圈简陋的胸墙,看不到多少旗帜,只有城头上一面赤色大旗上,勉强看出是个“嵇”字。
这应该就是军报上,原萧字营姓嵇的二当家,哼哼!跳梁小丑而已。
天兵一到,必将化为糜粉,卢象升对自己一手打造的天雄军,极度的自信。
总兵官祖宽前来请战,天寒地冻的早点打进城去,让弟兄们晚上不受冻。
卢象升看看这小城堡,也没太放在心上,估计对面也就百十骑精锐,在煌煌大阵面前也不敢再放肆。
他点名军中悍将游击罗岱率本部两千人,立刻展开攻击,试试这股流寇的斤两。
罗岱领命整队,缓缓出阵向前。
罗岱的家丁头目驱马靠近,低声说道:
“大人,这股流寇不太好攻,那道矮墙甚为可恶!
那墙上似乎泼过水,又厚实,估计一时半会也推不倒”。
“是啊!我估计他们前排必是火铳无疑,这高度火铳可以打放,弓手却举不了那么高。
除非把前后手都抬高才能射出箭矢,可是这样射箭就使不上劲。
我们弓手远射,会被那矮墙挡住,看着形制肯定有遮箭棚,抛射也是没鸟用。只有硬冲到墙边,和他们近身搏杀了。”
两人都久经沙场,顷刻间定下作战方式,刀盾手纷纷向前,后面是长矛手,弓手们已经开始抛射。
很悲哀的一件事,整个天雄军的火铳没有一千支,被卢象升当成宝贝一样,作为中军杀手锏用。
卢象升养兵已经很吃力了,又不克扣军饷,他可没那么多钱贿赂工部的大佬们,所以只能等着排队换装。
天雄军现在只能算是一支全冷兵器的军队,士气很高,但是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什么样的军队。
“全军起立!放下面甲!”
军令传来,李武放下望远镜,指挥他的连队迅速就位。
“没额的命令不许开火!”
李卫沿着堑壕快速巡视了一遍,他的连队站成三排,3*40的战列线。
120人的队伍,各排的火铳兵早已装填好弹药,燧发机已经扳倒击发位置。
“进入射击位!”
一排的火铳手全部踏前一步,站在胸墙的射击孔之后。二排和三排的士兵,也都把火铳端在手上,准备轮射。
李武拔出腰间的老式的“黑风一号”手铳,掰开燧发机括,检查了一下引药没问题。
站到自己预设的小平台位置上,在矮墙上露出一个头,冷冷的注视着正前方,敌人迎面而来。
他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,站得笔直看着前方,手铳贴在右耳侧,准备发令。
对面的天雄军身着大明制式军服,“长齐膝,窄袖,内实以棉花”。
外呈红色,这种军服,学名叫“鸳鸯战袄”,又称“红胖袄”。
两千多人如一片红色的潮水,向胸墙防线淹了过来,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整齐,但是很沉重。
人马喷出的白气汇成一片,虽然只有两千多人,但是当你面对时,会有一种他们都是冲我来的,这种动人心魄的感觉。
“两百五十步!两百步!一百五十步!”
李武默默的对照地上预设的标识,确定双方的距离。
刚过一百五十步线,敌军中就传来呼喝声。
这些明军速度从缓步变成快步,速度越来越近了,很快踏过一百步的标识。
“开火!”
连长李武单手稳稳的举着“黑风一号”手铳,瞄准对面,大声的喊到,同时扣动扳机。
“砰!”
“砰砰砰砰!”
整个矮墙防线,瞬间响起一片爆豆式的排铳,从各个射击窗口喷出一条连绵几百米的烟幕。
“砰砰砰砰!”
“砰砰砰砰!”
连续三轮快速的排铳,面前已经是烟雾成片,没人去观察战果,都在飞快的装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