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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030

炭火旺盛,猩红色刺眼。

浓郁的肉香味勾人食欲,空气中弥漫着夏日时节独有的清凉,风一吹,便隐隐传来些微腐朽的土腥气息。

站在烧烤架前暖和,热乎乎的。

乔言不再犯轴,默许周希云挨在旁边,,等串儿熟了再坐架子前歇歇,百无聊赖地拿来两罐常温汽水,搁一罐放左手边。

周希云捡起那罐汽水,单手拉开铝环。

乔言抓起一大把蔬菜铺架子上,一边喝东西一边轻飘飘说∶不是给你的。

周希云置若罔闻,添一串西蓝花上去。大小姐先开尊口,轻声问∶这几天在忙什么?

乔言给西蓝花刷油,浓密卷翘的眼睫颤动。不忙。

周希云接道∶伯母说你工作多,抽不开身。乔言反问∶我妈找你了?没,只是前两天碰上了。

哦。乔言说也不解释,还行吧,没啥事。周希云∶嗯。

乔言又说∶除了你们公司那个陈恪下了个大单,别的都将就。我之前休假次数太多,最近得补回来,该轮到容因休息了。

近况不是秘密,讲讲也无妨。

周姨呢,最近还是天天往公司跑?按理讲该反问周希云本人,但乔言绝口不提,宁肯问及不相干的周慧文。

周希云回答∶昨天和今天都在家里,没出去。

靠烧烤架太近了,温度灼手心,有些烫。乔言收收胳膊,嘴皮子翕动,正欲再问点其它的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她抬手勾了下因低头而垂落的碎发,盯着烧红的炭瞧了几秒钟,然后低低应了声∶这样。

肉串冒出来的血水滴落,噗呲一下,汽化蒸发了。

周希云也搬来一条凳子坐下,哪儿都不去。

乔言不大想搭理这人,稍稍转开身,留半个侧影给对方,她心里头不爽利,今晚的心情略差,胸口发堵不舒服,不愿意再浪费口舌,觉得没劲儿。

然而周希云没安静太久,不多时突然伸手过来。

以为这是要干什么,乔言顷刻间就感知到了,当即防备地紧了紧手,转头看看。

不过周希云没碰她,只是上前翻动烤串。叶子快烤焦了。周希云说,胳膊肘无心挨到乔言。

乔言低眼瞅瞅,拧巴道∶那是非菜。再是一句∶离我远点。

地方就这么大,周希云说,并排站只能这样。

这是个小型烧烤架,不到一米长,本该适用于单人操作,或者两个人面对面。

乔言霸道,耍横地往周希云那边抵了抵腿,意欲把整个地方都占完。但动作幅度不够大,毕竟是在外面,小小的一个举动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,于周希云来说只是轻轻地被踢了下,却不足以被推开。

周希云不动如山,继续翻烤蔬菜,待差不多了就转放到托盘里,递给旁边的熟人朋友。

乔言不服气,瞪周希云一眼。那是我要吃的。

周希云举着肉串,你不是吃这个?

从托盘里捡起一串烤蘑菇,乔言没好气地说∶我什么时候告诉你要吃这些了?

自是没有,没讲过。

但某人打小就爱吃肉,哪里用得着专门知会提醒。

周希云又放几串蔬菜在架子上,要不要辣椒?

乔言不吱声,兀自拿起调料瓶对着蔬菜抖几抖。我自己来,不用你好心。

全然不领情,不接受周希云的接近。

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怪怪的,这会儿更是没有征兆,周希云的靠近来得莫名其妙,乔言的怪脾气也没头没脑。

双方默契不提前一回的荒唐,一个不解释,一个不承认,都不正视那件事。周希云未有道歉的意思,乔言亦不多话,但那不代表她俩的问题可以就此揭篇而过。

周希云的裙摆被吹起来了,险些撩到烤架上。

乔言眼疾手快抓住,帮其掖回去。

不经意的,忽而又不小心摸到了周希云的腿,触及膝盖往上一点的那一截。

周希云垂下眸光,瞥了一下。

风那么大,一收手必定还会被吹起来。乔言别扭帮这人捂着,憋了半晌,指尖不受控制地轻微抽动,瓮声瓮气说∶让开些,别杵这儿捣乱。

周希六说∶我不妨碍你。乔言利落道∶裙子。

周希云这才动了动,但不是离远点,而是自己掖着裙角。

二人的手再次碰碰,乔言掀起眼皮子,直盯着周希云。

周希云还是那副样子,该怎样就怎样,仿若什么感觉都没有,未有过多的触动。

乔言不乐意被碰到,直接反过来拍对方的胳膊。然后用方言嘀咕∶大冷天显抽条.….

周希云说∶白天不在公司,临时参加了一场酒局。

乔言不吭声,之后一直都没话了。

仍是心里烦闷,焦躁得很,不愿意跟旁边这位有太多的交流沟通。

依然对方才那些感到不愉快,较为介意。

倒不是对邢远那个人有意见或不喜欢,其实无所谓,但就是说不上来哪儿憋屈,以至于见到周希云都不高兴。

乔言不掩饰自身的坏心情,也不装样子佯作无事,她用夹子戳翟肉,懒得听周希云的多余解释,索性闭紧嘴巴。

心头揪着,毛躁躁的。

邢远他们在这时候过来,到这儿找周希云。

有其他人在,乔言也不能再甩脸子,只得收敛些,安生下来。

邢远喊周希云去另一边见老熟人,一位才从市外回来的朋友。

刚刚还在到处找你呢,行了,快过去聊两句。邢远说,这么久都没见了,他明天又要走了,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哪个时候。

话都到这份上了,肯定得过去。

周希云把烤串都交到乔言手上,随着邢远几人到斜对面,与那位好友碰碰面。

乔言自始至终都不掺和,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。

烤肉翻动不及时,一面都快焦糊,味道不怎么好闻。乔言动也不动,好半天才慢腾腾上手,将烤得黑乎乎的串默默拿开。

派对才刚开始,余下的时间还长。

邢远的朋友都是能折腾的,一旦闹开了就收不住,一个比一个更玩得开。有人扑棱几下就坠到了泳池里,,落水的那个爬起来追着始作俑者打,不一会儿两个人又双双掉进去,其他几位年轻男人也加入其中。

池子里的水溅得老高,水花都打到了这边,差点就落到乔言脚背上。

乔言稳稳站定,瞄一下对面窈窕的背影,没兴趣关注那些男人。

周希云过去后就不再回头,与友人谈得融洽,很快就游刃有余地跟那些朋友打成一片。

这人身畔站着的还是邢远,距离隔得较近,斜跨一步就会肩并肩挨到一起。邢远乐呵呵端一杯香槟给周希云,不多时凑近些,在周希云耳畔低语几句,像是讲了什么悄悄话。

周希云听完也回话了,脸色温和。

无缘无故的,乔言心头更堵了,宛若不上不下地卡着一块石头,搞得呼吸都不咋畅快。

周希云没再回来,到后面还被一众朋友围着。

也不晓得这群人究竟在聊哪个话题,总有那么多讲不完的闲话,你一句我一句就没停过。一番推杯换盏,交际便这么逐渐打开。

乔言认识的人只有一小撮,没多久那两个伙伴也离开了,这边愈发空荡,没剩多少身影。

半个小时后,寿星现场切蛋糕。

邢远被众星捧月地推上前,象征性做做样子,过后那个气派豪华的大蛋糕便遭了毒手,一部分被大家分食,其它的全被嘴哺掉。

-朋友端一份给乔言,尝尝。

蛋糕精致,用料、味道都极佳,但乔言没胃口,端手上半天都吃不完。

整个派对的氛围也就那样了,能融入集体的享受其中,反之则被排除在群体之外。

与乔言一样不合群的还有几个,大伙儿都分散各处,谁也不打扰谁,要么干看着,要么埋头玩手机。乔言就是后者,过了很久才加入打牌的队伍中,搓了一晚上的麻将。

邢远他们后来也凑几桌搓麻将了,周希云随着一块儿。

这边桌子连着换了两次人,一次是把邢远换过来,后一次则是换来周希云。这群人打牌都不消停,好像坐另一桌就不得劲似的。

周希云最后坐乔言右手边了,非常有孽缘地重聚。

乔言面不改色洗牌,明面上目不斜视,连个眼神都不多匀给周希云,桌下却往旁边支腿,脚尖轻踢到周希云的小腿。

其他人对此毫无察觉,完全看不见。摸牌,,砌好。

邢远先出,打完几圈后出一张牌,二筒。乔言不客气地推倒两张,碰。周希云捏一张麻将在手心里,岿然看牌。

一会儿,邢远再出一张,么鸡。乔言还是那般,碰。

桌上另一位北方朋友笑笑,远儿,你这手气有点背呀,别再来一圈就赔钱了啊。邢远不以为意,怎么可能,这把绝对不会输。

乔言不插嘴,继续打下去。

周希云运气也一般,许是牌不好还是如何,从头到尾都没啥动静,中间倒是碰了一次,但影响不大,不能左右全局。

桌上堆着的牌都快被摸完了,胜负还是未定。

邢远思考两三秒,觉得稳妥了,再打出一张,六条。

乔言于这时推倒面前的所有牌,淡然说∶胡了。

邢远抽长脖子看看,有点不信。北方朋友笑了笑,挺乐呵的,说∶还以为这局分不出结果,得,远儿你赶紧的,结钱吧。

周希云将牌全部覆下,不公开给别人看。

北方朋友挨过来瞅了眼,没瞧出问题所在,说∶希云这把也不咋样,稀烂。

邢远微信转钱给乔言,不怎么上心地开启下一局。

过后的几局中,北方朋友赢了一把,周希云赢了一把,乔言赢得多些。邢远运气背,撞了鬼似的,摸到手的牌分明不错,打的时候也感觉还行,可莫名就是连着输,越打越差。

邢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输急眼了便叼支烟咬在嘴里,找不出哪里出了毛病。

乔言是最大的赢家,微信上的进账不断,几圈下来就赚了一顿酒楼饭钱,再打几圈,双倍饭钱.牌局打得不大,大伙儿都是小赌怡情,不会打得太大。

不到二十分钟,邢远又输了三把。速度奇快,倒霉到了极点。

他愈发想不明白,打到一半便偷看北方朋友和周希云的牌。北方朋友赶忙挡住,急急说∶欸钦欸!干嘛呢你,牌桌上不兴耍无赖的啊,坐回去,咱这可是公正公平的对决。

邢远含着烟说∶那么小气做什么,不就瞧两眼吗,我又不能全部记住。

北方朋友不依他,反正不给面子。

去去去,不准看我的,我还盼着这把赢呢。

邢远弯身要看周希云的,可周希云比北方朋友还绝情,当即就压下所有牌,不给一丝偷窥的机会。邢远说∶我也不偷你的牌,防这么紧干什么,咱俩啥关系,至于吗?

周希云重新摸一张牌,只用指腹摩掌两下,心里有数地放某个位置,低声说∶各打各的,不要乱看。

邢远不屑地喊了声,你也太不讲义气了。

北方朋友笑得不行,全程看戏。

乔言旁观这三位的互动,神情不显。

大抵是视觉偏差,从她的角度看过去,适才邢远凑近周希云那边时,距离过于近了点,脑袋都快倒周希云肩上靠着了。

双方的互动听起来没问题,可行径上着实有些暧昧。

不知道是乔言多想误会了还是怎么,总之那一幕看起来挺意味深长,不清不楚的。她用余光打量着他们,表情淡淡,尽量不在意那么多有的没的,逼着自己专注于面前的麻将。

牌桌上的往来还算轻松,有风趣幽默的北方朋友暖场子,便不显得压抑沉闷。

这把是周希云输了,乔言赢她的钱。

周希云准备转账给乔言,手机大大方方置于桌上。

乔言随意一瞥,发现周希云的钱是从银行卡上转过来的,而不是微信零钱。她顿了顿,细一回忆这人的输赢多少……好像是赢的次数多,但钱的入账不如支出,所以零钱里已经不够了,才会动用银行卡。

乔言放慢洗牌的手,不动声色地偷看周希云输密码。

周希云输入了五位数就停下动作,及时收住,蓦地镇静说∶卡里没钱,待会儿再给。乔言愣住,抿抿唇。

桌上另外两人倒是没多大反应,表现如常,仿佛周希云卡里没钱不奇怪。邢远吆喝∶先欠着,不急,摸牌摸牌,打完这局再说。都别磨蹭,我不信我这把还赢不了。

周希云嗯声,砌完自己这边的牌再顺手堆一些到乔言那里。

后一局是北方朋友和邢远输,周希云一个人赢牌。收到他们的转账,周希云立即就把欠债还掉,转给乔言。

乔言没立马收款,打完半圈才慢悠悠收下。她异常安静,越来越沉默。

邢远是好动性子,坐不住,隔几分钟就得找点事做,有时翻看手机消息,有时站起来伸伸腰,要不就走动走动。他还是会偷警旁边两位的牌,当无意间瞄见周希云打牌有异常后,他惊乍乍地当场拆穿∶咦,不对啊,你这牌前两圈不就该糊了吗,咋这么打,搞错了吧?

周希云再次从容压下牌,后面摸的牌,前两圈不是这样。

那也不对,邢远争道,上手指了指,你刚刚打了张三筒,直接都把牌拆烂了,有你这么打的?

周希云镇定回道∶你看错了。

不可能,我双眼视力,绝对没错。邢远说,你再翻起来看看,肯定是那样。

周希云哪会顺着,无论如何都不翻牌。

北方朋友不相信邢远,当他是要赖开玩笑,坚决站周希云这边,说∶远儿你别不厚道,搞得跟输不起似的,都正大光明偷看了,你这把要是赢了我可不认。

邢远呛回去∶谁输不起了?

你啊,桌上就你一个。北方朋友哂道,难不成是我们?

吵吵嚷嚷几个来回,邢远争不过,最终还是老实坐下。他这局小赢赢的乔言。

难得转运一次,邢远可算是扬眉吐气,叼上烟就要点燃,嘚瑟得都快摇尾巴了。乔言不自禁皱眉,还没闻到味道就开始排斥烟味。

周希云抽走了邢远手上的打火机,打断了邢远吞云吐雾的行为。邢远不解,干啥?

周希云扔开打火机,少抽点。邢远说∶你不也……周希云斜眼看过去,不惯着他。

邢远取下嘴里已经咬变形的烟,悻悻揣回兜里,勉强应道∶行行行,不抽就不抽,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。

北方朋友损道∶吸烟有害,死得早。

邢远白他一眼,我绝对长命百岁,等你丫的坟头长草的那天,我都还能帮你上两炷香。哟曜,是吗?

废话!

听着他们斗嘴,再结合方才的全部经过,乔言抓紧麻将又放开,内心更是五味杂陈,那股火气无端端复燃蹿升。

周希云显然挺关心邢远的,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俩有猫腻。

收走打火机不让抽烟,又是嘱咐又是眼神示意,怎么看都是女朋友才做得出来的事…

乔言继续摸牌,打掉,重摸,变得有点心不在焉的了。

不出半分钟,邢远再次赢她牌,刷地麻利推倒,说∶嘿呀,乔美女,不好意思,我又胡了!承让承让,多谢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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