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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保护层笼罩天空。
沈弈抬起头,望着上方的白色,许久没有说话。
这是由人们心里的愿力组成的防护,而自己只不过将其引导罢了。
冷风吹到身体的周遭,沈弈把手放在身前,清楚地感觉到,空气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。
苏翎站在一旁,脸上都是泪水,眼睛看向下方的贝兰德郊外,陷入久久的沉默。
观景台下的贝兰德郊外,如往日般树木葱葱,只是多了很多顶礼膜拜的人。
“别哭。”
沈弈平静地伸出手,擦拭苏翎的眼泪。
苏翎愣了一下,抬起头看向他,眼神中充满悲伤。
他安慰道:“还没有发生.....你所惧怕的事情,至少现在还没有完全发生。”
“可是你现在......不对。”苏翎咬住牙,说道:“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,可是你已经变得不像是过去的你。”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像是要把痛苦都吸到肺里:“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,如果你没有任何事情,那就告诉我。”
“嗯,你的感觉没有错。”
沈弈的语气非常平淡,理智,听起来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。
他没有说“自己没有事”。
因为,事实上就是如此。
苏翎说的是有道理的,他现在也能感觉到,自己的精神状态确出了一些“问题”。
或者说......有了一定的进化。
现在的沈弈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,他可以做到许多事情。
比如说,随心所欲地使用祭礼之神的权柄,即使在非召唤状态下,沈弈也拥有人类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。
他可以随意地制造新的神选者,只要想这么做。
但是,万事万物皆有代价。
沈弈所付出的代价就是......因为“祭礼之神”在灵魂中的过度觉醒,在灵魂中属于“人性”部分的含量减少了。
沈弈的情感变得薄弱,即使想要共情其他人,也会变得困难,感受不到痛苦和快乐。
有点类似.....抑郁症的状态。
或许,欧佩儿也是如此,沈弈想到了这点。
她出生后,就因为诅咒而变得情感减弱,难以共情......但是仅仅是“困难”罢了,欧佩儿依然可以笑,可以哭,只是阈值更高。
沈弈明白这一点。
现在,他现在明白太多事情了。
即使精神上可能出了问题,但沈弈却也明白,自己从未有如此地清醒过。
沈弈当然知道苏翎对自己又担忧又伤心。
但他却也明白,这没什么大不了的,她会缓过来的。
自己无需过多安慰。
沈弈也知道,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女孩。
他甚至还知道,如果苏翎以现在的体质在贝兰德的这个环境里生活下去,她大概能活到二百岁到二百二十岁的区间。
前提是不发生任何意外。
可知道的事情太多,未必是好事,“作家”就因此而疯狂......但他的情况和沈弈不同。
打个比方,“作家”的疯狂类似焦虑症......因为知道的太多,想的太多,想做的太多,而时时刻刻充满忧心,行为偏离常轨。
但是沈弈的疯狂却表现得很平静,更加类似于抑郁症......难以共情那些属于普通人的悲欢离合,在现在的他眼里,许多东西都变得意义不大。
沈弈想了一会,说道:“苏翎,我还没有达到那个无法挽回的‘界限’,只是属于人的一些感情暂时缺少了......人性的部分并没有彻底散去。”
沈弈顿了一下,继续微笑说道:“你就当我病了吧,精神病。”
苏翎握紧了双手,内心里五味陈杂。
病了,精神病是吗,我能不能把你打一顿让思维搞回正常......还没有达到无法挽回的“界限”,也就是说,还有可能变回去。
她的情绪波动的很厉害。
无论如何,苏翎都想要沈弈回来。
但是,苏翎隐约还有一个想法......其实,这真的有意义吗?
他们定下的原计划就是......在真正的末日来临之前,让沈弈前往另一个世界。
然后,他会变回祭礼之神。
或许“沈弈”将就此完全不复存在。
无论如何,只要那一日到来。
他都不会再以人的姿态留在自己身边。
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不是吗?
苏翎还记得那天,当时在咖啡厅里,沈弈和自己坦白了一切。
而她在他的耳边说......
“无论你做什么抉择,我都会支持你到最后。”
他说,他也会如此。
可是现在,再想做什么挽回,真的还有意义吗?
苏翎越想下去,身体就越是颤抖。
最让让感到无奈和痛苦的事情,往往并不是失败本身。
如果奋斗过,努力过,在最后关头难以支撑,尽力败北,苏翎也不会有任何会很。
让她最痛苦的事情。
莫过于,无能为力。
沈弈轻轻按住苏翎的头,安慰性质地抚摸了半晌,继续说道:“苏翎,这段时间里,我会尽力而为的......让你幸福。”
苏翎没有说话。
自己,怎么样才会幸福?
面对即将注定,无可奈何的悲剧,不会有人感到幸福吧?
但苏翎还是点了点头,走上前,深深拥抱住沈弈。
“好,我相信你。”
沈弈平静地感受着苏翎身体的温度,心灵的颤抖,却无法感到任何悲喜。
观景台下,已经许许多多的人聚集在此。
他们向沈弈顶礼膜拜。
今天,人们都无可避免地体会到了神迹。
在全世界范围内,所有人都知晓了沈弈的身份。
人们也都清楚,是他拯救了这个世界!
他就是神!
关于“弈棋者”的相关信仰,早在“贝兰德升天”事件后就已经出现。
而今天发生的新事件,让这种信仰彻底得到激化,无数人都逐渐陷入疯狂。
沈弈平静地望着观景台下的人们。
他们激动,悲伤,欢欣,崇拜,渴望......
人们有着非常复杂的情绪,不尽相同。
但是,只有一点是无一例外的。
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自己。
沈弈能够理解世外之神们的思维。
祂们为何从不顾及普通的生命,理解凡俗的行为,考虑无辜的死活。
因为普通的生命确实是一种极为渺小,宛如尘埃的存在。
没有意义。
就像山岳不会顾及蝼蚁草木,大海不会顾及鱼虾贝蟹。
他不再看向众人。
“我们走吧。”
沈弈轻声开口。
他没有等苏翎同意,就伸手揽住她的腰,化成白色雾气。
——
全世界范围。
关于“祭礼之神”的崇拜和信仰开始涌动!
无论是在本不崇拜世外之神的第一大陆,还是原本崇拜原初之火的第二、第三大陆。
许许多多的人们都得到改变。
因为,他们真正的见证了神迹!
不是一个人,也不是一群人,而是所有的人!
人们只要每天早上一觉醒过来,就能看到覆盖天空发着光的白色。
这份神赐予的保护,让世界免于灾厄。
在这种情况下,即使再不信神的人也会有所动摇。
关于祭礼之神的信仰迅速传播。
本来许多人都以为,日冕教会面对这种情况,将会大发雷霆,甚至杀戮异教徒,采取过激的恐怖手段。
然而,日冕教会的教皇却迅速签署了新的命令,表示教会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干涉关于祭礼之神的事。
无论是在表世界还是里世界,教会的声明皆是如此“宽容”,违背常理。
让人大跌眼镜。
没有人知道教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,只是,很多人都清楚,在那天的事件发生后,他就几乎变了一个人。
完全禁止教会干涉“弈棋者”及其相关的行动。
佛洛最终没有被处以极刑,而是被午日教皇放了出来。
取而代之被关进去的人,则是安妮丝。
她在教皇表示不干涉祭礼之神的事后,直接愤怒到了极限。
安妮丝甚至当众对教皇出手。
战斗很快就结束了,安妮丝完全无法抗衡教皇,在短暂的交锋后,就被击败。
——
一个月后。
背弃者监狱。
佛洛站在监狱外,已经重新换上正常衣服。
他沉默半晌,轻轻推开铁门,从还算干燥的外面,走进潮湿阴暗的监狱。
在他面前的囚室里,坐着一个还算美丽的女人。
她穿着白色的囚服,浑身上下都被特质的锁链捆住,完全动弹不得。
“安妮丝......”
佛洛怜悯地望着对方。
他本来以为自己很讨厌她,但现在却发现不是这样的。
自己其实,真的很可怜这个女孩。
从二十年前开始,认识她的那天起,这个女孩就一直在为了神而活。
可是,她所追求的也终究是镜花水月。
佛洛比任何人都要清楚,在原初之火的眼中,我们不过是......
他一直都有这种想法,但从未敢言明过。
或许,正是因为自己有这样的异心,才会被祭礼之神的化身“弈棋者”找到吧。
安妮丝坐在地牢中没有动。
她的双眼中没有愤怒,反而充满平静。
时间过去许久。
“你清楚的......他才是背弃者,而不是我。”安妮丝的语气坚定,没有丝毫的颤抖。
佛洛明白,她指的“他”是午日教皇。
事实上,教皇在那天后确实变得很不对劲,不止是安妮丝,其他的圣徒们都注意到了,但是没有人敢指出这点。
佛洛沉默片刻,说道:
“我想......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原因。”
安妮丝微微一愣,本来平静的神色,转眼间变得愤怒。
“是他!罪人!异端!邪魔!”
她大吼起来,发狂般地想要挣脱出去,特质的锁链却让安妮丝动弹不得,禁止用的无形之术让安妮丝的身体渗出血。
这是很痛苦的无形之术,但她却完全没感觉似的。
佛洛平静地站起身,开口说道:“安妮丝,在这里等着,我......会去找他谈一谈。”
“谈?你们想要谈什么?”安妮丝满脸的愤怒,披头散发地大叫道:“杀了他!你是原初之火的圣徒,你的选择就只有杀了他!因为他是原初之火的敌人!”
佛洛摇了摇头,安妮丝的模样,让他有些感到不忍。
弈棋者......
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?
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我。
佛洛陷入沉默,转身离开背弃者监狱,没有再回头看安妮丝。
“我懂了!你也是叛徒!背弃者!”
随着向外走的步伐,耳后的声音越来越小,佛洛到了监狱外,在这里值守的守卫们纷纷向他低头致意。
“圣徒大人。”
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“白色”,久久不语。
佛洛伸出一只手,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光圈,又在光圈中写下十几个扭曲的白色光符。
这是能直接通往贝兰德的无形之术,佛洛在最近才学会的,至少在这时非常有用。
下一刻,他已经来到咖啡厅附近的小巷,冷风吹过脖颈。
佛洛站在小巷里,看向咖啡厅方向。
他很快惊呆了。
小巷外居然被贝兰德的人们围的水泄不通,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跪倒在地上,朝着不远处的咖啡厅顶礼膜拜。
“怎么会这样?”
佛洛知道最近的事情,却没想到人们关于“弈棋者”、“祭礼之神”的信仰,居然达到了这种程度。
“神!”
“我们崇拜您,只有您能拯救我们!”
“弈棋者!”
这些人的思维似乎有些不正常,非常狂热,佛洛甚至在他们的身上见到了安妮丝的影子。
“让一让。”
佛洛想从人群中挤过去,前往咖啡厅,周遭的人们对他怒目而视。
突然有人喊道:“他是教会的人!”
“原初之火的奴隶!”
“垃圾!”
“刽子手!”
下一刻,不知是哪个人,突然用石头朝着佛洛的脑袋来了一下。
丝毫没有作用。
佛洛皱起眉头,他发现在周围的人们都疯狂起来,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抱有恶意,恨不得吸自己的血,啃食自己的肉。
这些人只是普通人而已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弈棋者,这就是你期盼的吗?
佛洛的身上涌出一层金光,将周围的人们隔开,那些人疯狂地向他吐口水,破口大骂。
终于来到咖啡厅,佛洛却发现,在咖啡厅里根本没有人。
咖啡厅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来过人,因为无人打理而落下不少灰尘。
佛洛皱起眉头。
“怎么回事......”
只要“弈棋者”想的话,他完全可以驱散这些围观者,即使无法正常营业,也不至于一直都不回来。
唯一的解释就是,他已经变得......不再需要这家咖啡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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