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去一向会说话，不知他给老鸨说了什么，竟然他俩逃过一劫，能安生的睡在卧室休息。
李道好奇，“有去，你到底和那个老女人谈了什么？怎么就放过我们了？”
有去无精打采，很是幽怨的看了她一眼，直言道：“还能说什么？不就是陈明利弊的话呗。只要能多挣钱，把你当成祖宗供起来都行，好吃好喝养几天算什么？”
李道没有做声，她觉得有去有事情瞒着她。
盯了他看一会儿，忽然道：“有去，你不会是出卖色相了才这么难过吧？”
此话一出，有去瞬间炸毛，你胡说些什么呢？！我告诉你，不要平白诋毁我的清誉！你自己没节操别带上我，我，我可是个正经人！”
他越强调他的正经，越让李道觉得有问题。
一般情况下，只有别人踩着尾巴了，才会跳脚。
她“嗯哼”一声，没继续说话。
其实李道猜对了。
有去还真出卖色相了。
他惯会撒娇卖乖，只不过对着神仙客栈的大妖怪们撒娇，和对着一个丑丑的凡间老女人撒娇，情况委实不同。
这会子，正被呕的半死。
是夜。
李道耳朵一贯灵敏，尤其失去神力之后，没有安全感，导致警惕性更高。
睡到半夜，便被人声惊醒。
他们说的小声，极力压低，可李道还是听的分明。
不止是人，还有……妖。
“传言是真是假？要是搞错了，我这笔买卖可亏大了。”妈妈在埋怨。
“放心吧，宫主不会让你吃亏。要是青鳐令真在那女人身上，你可是大大有赏。”
“江湖上都传遍了，青鳐令能号令朝廷三大军营。一旦到手，哼，这江山，可就得改姓了。”
“既然青鳐令如此珍贵，那女人也不简单吧。”开口的人有些后怕。
“怕什么？！老子打探清楚了，青鳐令就在个普通人身上，也活该她倒霉，知道自己身怀宝贝，不好好在家揣着，非得出来招摇过市。找死能怪得了谁？”
“老天爷给的赏赐，不捡白不捡！”
“可是霍家人也在追青鳐令，要是他们带兵来抢，我们岂非束手无策？”
“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大事？只要我们先拿到，立刻带着令牌去军营，霍家人又算得了什么？军机三大处，霍家可是最没用的那个。”
“我听说那女人身手敏捷，你们去把迷香点上，一会儿就动手。”
……
李道屏息溜到有去的房间，有去从睡梦中惊醒，吓了一大跳，差点尖叫出来，被李道一把捂着嘴巴。
“嘘，别出声。听到了吗？”
有去一听，背后瞬间凉透。
“有妖怪来找我们？”他问的肯定，声音错不了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他下意识道，“难道你还得罪了妖精，死盯着你找机会下手的那种？”
他匪夷所思，要真有这样寻仇的妖精，李道到底把人家得罪的有多死。
李道没好气，“没长耳朵？不会好好听？”
有去认真往下听，听到几个小妖怪在窸窸窣窣讲话。
“龙骨的消息是真的吗？会不会是谣言，那群臭道士弄出来骗我们的？”
“怎么可能？东南西北的妖怪都出动了，这么大的动静，怎么可能有假？要不是动静太大没法瞒着，我们都还不知道呢。”
“得亏老天爷开眼，正好给我们撞上。不然，就凭我们，怎么和那群大妖抢？”
“这世上怎还会有龙骨？龙族藏的那么深，遗失在外的龙骨他们不追？”
“我也不明白，反正所有妖怪都来抢，还能有假？再说了，我们两个小妖，有什么好骗？”
“快！上去！”
“一旦拿到龙骨，便可接龙的力量飞升成仙。那可是龙的神力啊……”
光是听话，都能听出里头的贪婪。
没有哪个妖怪能拒绝龙的力量。
有去脸色难看，“李道，谁造谣你有龙骨的？这不是要你死吗？！”
他也曾是妖精，没有谁比他更知道龙的力量对于一个妖精的诱惑。
成怪，成精，成妖，每一步修炼都在与天斗，与人斗，与己斗。
稍有差池，重入轮回倒也罢了，最怕的就是魂飞魄散，从此消失。
龙的力量，能让它们跳过所有磨难艰险即时飞升。说是脱胎换骨毫不为过。
这种诱惑，哪个妖怪能拒绝？
再不济的小妖，也得在背地里做做梦，想着自己得到龙之力修成正果。
龙之力还有另一个无与伦比的优点。
妖怪修行，手上要是造了杀孽，得道便几乎不可能。但龙不仅有真龙，还有孽龙。做再多的恶，在神龙力量的庇护下，也能飞升上界，肉身得脱。
造谣李道身上有龙骨，这是要万妖来袭，誓要她死。
越想有去脸色越难看。
他一个小小的土地，别说失去神力的现在，就算是他镇守长安，神力最盛之时，也挡不住万妖追击。
“李道，我们必须得澄清这件事！”
不说清楚，麻烦无穷。不能任别人胡说八道。
谁知，李道神色冷淡的告诉他，“我们还是逃吧。”
有去着急，“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，话不说清楚，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。想想以后，永远有妖在你身边伺机而动，只等你放松警惕，便进行击杀。”
“这太可怕了。世上谁能千日防贼？别的不说，时时刻刻紧绷着活着，比死了还难受。那可真是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！”
“你会疯的！”
有去很认真的劝她去解释，可李道微微一笑，接下来的话，差点让有去吓掉三魂七魄。
“谁说这是谣言？我确确实实，有龙骨啊。”
她摊手，说的无奈。
有去张大了嘴巴，无言以对。
良久之后，才找回声音，“你打算怎么办？龙骨的消息泄露，你完了。”
她身边永远会有妖怪候着，这是真正的与天下为敌。
匹夫无罪，怀璧其罪。
猛地，有去想到了什么，“你把龙骨放在哪里了？神仙客栈怎无一人知晓？！”
难道她随身携带？
李道摇摇头，笑叹道：“你错了，客栈里的那些大妖，都知道。”
“或者说，只要经历过封神时代的妖怪，都知道我有龙骨。”
“那为何……”无人来抢？
李道轻声问了他一个问题，“有去，你听说过哪吒闹海的故事吗？”
有去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，摸不着头脑之际，下意识点了点头。
哪吒闹海，抽龙筋，扒龙皮，世上谁人不知？
有去觉得奇怪，李道的话题转换的太快了。
忽然间，他脑海中涌上一个荒诞至极的想法……
旋即，不可置信的摇摇头，不敢深想下去。
怎么可能呢？
不会是那样的？
是他想多了，一定是他胡思乱想！
耳边传来李道一声轻笑。
她说：“有去，你猜对了。”
只见她把手放在身上，指着自己说道：“龙骨，在这里。”
脑子里有东西炸裂开，炸的有去霎时丢了神智。
李道的话不停灌进有去的脑中，一字一句，震的他根本无法思考。
那些话仿佛来自天边云端，飘在头顶，永远无法落地。
来自远古的密辛，毫不遮掩的披露在他眼前。史官改笔，被尘封掩埋的真相，再次出现。
“龙筋龙皮都是唬人用的，真正去拿的，是龙骨。”
“东海为何与哪吒是死仇？因为当初行的本就不是正义之事。”
“杀子之仇，岂能说放下就放下？”
那是一个明媚的天，苍龙游玩海上，被哪吒活生生抽掉龙骨，万劫不复。
没有原因，是它，只是因为它刚好出现在海上。
刚刚好，被哪吒遇见而已。
李道嘴脸勾起一抹很诡异的笑，“知道吗？其实我早就死了。”
“你总害怕魂飞魄散，但其实魂飞魄散也是有救的。”
“比如我，你看，不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，好好的……活了几千年。”
“我的魂魄，我的肉身，支撑我身体的骨架，现在我能被天道承认的所有的一切！”
“都是我的师傅，你们口中的太公施以秘术给我造出来的！”
“一点点粘合，一点点修补。”
“当年的所有生灵都知道这件事，有去，只要活的够久，什么都能遇见。”
“你不是总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在人间开客栈吗？”
“现在，可以告诉你了。”
她声音不紧不慢，落在有去的耳朵里，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。
“因为世上还有另一个魂飞魄散的人，在等着我，用秘法把他救回来！”
“若真逆天而行不可违！那我又是怎么来的？！”
有去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，他无法喘气。仿佛有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，把他身体里里外外全都冻住。
封神，
上古，
当时，是一个怎样的世间？